坐在夏的清涼處 編輯/RURU0309 立夏過後,該在心裡備好素齋一間,花影一簾,茶盞一套。也許可以去喧囂,去焦灼,去雜念。人的身體裡也有山水草木,性情樂天達觀者,不為世事所苦,草常綠,花常開;性情清絕樸澹者,不為凡心所困,山孤清,水澹碧。 這時,好風怡心,明月娟妍,一一成了座上客。整個人,也就坐在夏的清涼處。常懷“坐夏”心,無事坐閒,試茶,展卷,聽風,看月,幽清而居,清涼自在。 坐夏,是佛教語。僧人於夏季三個月中安居不出,坐禪靜修,稱“坐夏”。因正當雨季,亦稱“坐雨安居”。 白居易《行香歸》有句“出作行香客,歸如坐夏僧”,這是一番修為,一種境界。早已不念來路,亦不懼去路,行在哪兒,都能隨心隨喜,如行花香小徑。再歸來,“床前雙草屨,簷下一紗燈”,該安然,該寂靜。素心一宅,雲來臥,風來坐,花影上牆,閒書落墨香。 曾無意看到瞿秋白在《餓鄉紀程》中有一句話我一直記著:“雖有豆棚瓜架草蟲的天籟,曉風殘月詩人的新意,怡悅我的性情……現在都成一夢了。” 我們常羨慕別人清涼的生活,卻常把自己的日子熬成熱湯;我們常懊惱光陰無趣,卻於無趣的光陰裡不自醒。彷彿所有嚮往的生活,都是夢,是遠方,是夢不到的夢,是永遠到不了的遠方。卻不明白,在焦灼如夏般的人生里,懷一顆坐夏心,其實就是坐在一首詩裡。在一首詩裡,沒有做不了的夢,沒有去不了的遠方。 一直喜歡《詩品》裡的一句“采采流水,蓬蓬遠春”。是啊,聽到流水的聲音,即使春天還遠著,但早已蓬蓬於心。 翻看朋友給我送來的九幾年的雜誌,看到一句“我的村莊,雜樹生花,鶯飛草長”,那麼簡單的句子,那一時在窗前,感覺整個夏天,都為我鋪成陰涼小路,只是為了引我去村莊。 一個村莊,最懂得坐夏。它不是僧人,不是禪者,但它懂得坐於貧瘠依然開滿花樹,它懂得遠離喧囂而生明月清風。 所以美的小村,是能讓人坐下來的。與一朵花,與一片雲,與一條小溪,安然而坐。或者,去尋荷塘坐,荷風送香,整個村莊都在這香里;去尋月下坐,月色披了一身,整個的人生彷彿在那一刻都清涼了幾分;去尋小亭坐,有雨就滴答而念,無風心下清言幾句,說給小村的光陰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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